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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畜笔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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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自1983年发表小说至今已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中国作家》、《山花》、《山西文学》、《黄河》、《清明》、《延河》、《当代作家》、《绿洲》、《长江文艺》、《青年文学》、《广州
自1983年发表小说至今已在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中国作家》、《山花》、《山西文学》、《黄河》、《清明》、《延河》、《当代作家》、《绿洲》、《长江文艺》、《青年文学》、《广州文艺》、《现代小说》等刊发。先后获得“人民文学优秀散文奖”、“山西文学优秀小说奖”、“路遥青年文学奖”、“第二届赵树理文学奖”、“第三届赵树理文学奖”、“山西首届优秀签约作家”等。
在北方的乡村里,人们依照千百年来的传统总是把狗马牛羊猪鸡并称六畜。当然严格说起来鸡儿应当归于家禽,它的生理特征与前五种有质的区别,应属于鸟类的。卵生,嘴内无齿,全身有羽毛,胸部有龙骨突出。因为都属于乡村家户的饲养,与农人与家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便约定俗成,叫作乡村六畜了。
鸡(上)
在乡村,鸡是最寻常不过的家禽,你随意走进某一条村巷胡同里,首先目击到的是三只五只三群两群的鸡儿们。它们常常被人忽略,视而不见,它们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,游走着、松散着、寻觅着、刨扒着,叩头般地用喙啄着。粪堆边、场院里,房前屋后的旮旯里,也散布着它们勤奋的身影儿。因为双翅的尚未完全退化,故而还能飞到低矮的土墙上,或砖墙上,叼啄土缝砖缝里的土牛蝎虫之类。
少时对鸡儿们的认识流于肤浅,认为不过是一只只一群群自私贪吃的家伙,走到哪里扒拉到哪里,且把可恶的鸡屎粪便洒落一地。儿时顽劣的张姓娃儿手里常常有一把弹弓,石头子的弹丸儿,除了袭击树上的麻雀儿便是对付无辜的鸡儿们。一只雪里红或一只花花鸡儿,正专注于叼啄粪堆里的小虫或场院遗失的谷粒时,忽地就有一颗不明飞行物直击羽毛或击中脖嗉。疼痛自不必说,仅那一个惊吓便让鸡儿们咯咯咯飞跑起来,扇动着翅膀零碎羽毛儿也散落一地。恶作剧的张姓少年收获到的是损鸡不利己的快慰。
对鸡儿的好感最早始于母鸡儿。
是特定时间特定环境里,意外收获或叫贪污的一枚热烘烘的鸡蛋之后。
那是春季的一个半前晌,一直固守在家做饭洗衣收拾家务的奶奶不知有什么事儿到邻家去了,恰巧张姓少年从学校回家拿东西,一入院门,房西侧的鸡窝上方一只老母鸡执着而亢奋地叫着——
咯咯咯咯,咯嗒……咯咯咯咯,咯嗒……
农家鸡窝一般分为两层,一层宽敞高大,是公鸡母鸡们栖身过夜的窝儿;二层小巧狭窄砖瓦土坯们隔成几个小单间,三个四个不等,里面铺一层绵软的麦秸或其他细碎草类,自然是母鸡儿们下蛋的产房。
大凡鸡儿们生下蛋,无论资深老母鸡或是资历浅显的小草鸡儿,大都会抒情一番,炫耀一番的,表白它产蛋的痛苦,告知它产蛋的不易。
平时,奶奶听见这节奏明快的宣言,便喜悦地颠着她的一对粽子脚,三步小跑两步快走地踱到鸡窝边上,慎重地收了那枚新蛋,并且给产蛋的母鸡犒劳一把谷半把棒子的……母鸡啄着主人赐予它的食物,叫声才渐渐地平复下来。
这天这只产了蛋的母鸡遇到了蛮不讲理的张姓少年,非但不理会它撒娇的叫唤,还异常粗暴地驱赶了它,且偷儿一样,盗走了那枚带有母鸡体温的白花花鸡蛋。
少年没有把鸡蛋收回家里的鸡蛋罐里,没有,那是奶奶的做派,少年会把侥幸收到的鸡蛋卖到供销社里,换得五分或七分钱,买一把糖块或几枚糖枣儿的。
那糖枣儿后来才知道是伊拉克进口的美食儿,那种甜呐,一直甜到少年的骨头里和神经里去了。
为了昂贵的糖枣儿,张姓少年得在母鸡儿和鸡蛋身上动脑筋了。
靠在家里侥幸收蛋是万万不可以的。那次心细的奶奶没收到鸡蛋,颇感蹊跷,细眯的老眼窝一次次狐疑地打量着少年,少年顿觉得奶奶的眼光是审视小偷儿的刀子,把他的脸蛋切割得条条道道,一片生疼。
心野且饥饿的少年便在村落的荒芜无人处游荡。
少年却意外而欣喜地在好几处园子里收到了遗失的鸡蛋。
那是荒弃的园子,有树、有草、有破败的旧屋,却无人居住。
树多草多虫子就多,许多个性母鸡儿们便离开群体,索性大着胆儿在荒园里觅食。
到了产蛋的时辰,憋不住的母鸡儿便会在草丛里择一松软处产下蛋来。
母鸡儿不是心野了不愿在家产蛋,它是误不起这来来回回跑路的功夫,在觅食和产蛋之前,前者要远远重要于后者。
这是那些年里,个性母鸡的价值观。
文章来源:《中国家禽》 网址: http://www.zgjqzz.cn/qikandaodu/2021/0223/368.html